致謝詞

副校監閣下、各位嘉賓：

我感到非常榮幸能夠代表各位名譽博士學位領受人，在香港大學授予名譽學位這個值得紀念的時刻致謝詞。

對於跟香港大學有深厚淵緣的我而言，今天實在是一個十分特別的場合，相信今天與我一同接受名譽學位的幾位領受人也有同感。

1970年，我首次到訪香江，當時我仍在墨爾本大學工作，也是世界衛生組織的免疫學專家，當時我就是以這身分來港。我到牛津大學工作後，也曾以不同身分訪港，由醫學士畢業試主考員以至客座教授不等，每次到訪都十分愉快，每次我都會為上次到訪後兩三年間的重大改變而驚嘆。

我跟港大外科學系交往多時，外科學系成就卓著，在國際上享有的祟高聲譽，由王源美教授一手奠下，並由黃健靈教授成功接棒並進一步發揚光大。

1970年，我仍是個年青外科醫生，首次見到大師級的王源美，當時的情景至今仍記憶猶新，由於他對手下的年輕外科同僚素以紀律嚴明見稱，我的心情難免緊張。我記得我當時幸無犯上任何大錯，僥倖在他的「法眼」下全身而退，並獲賞與他和他的同事愉快地共晉午餐。稍後，我跟黃健靈稔熟了並成為好友。多年來，港大許多教學人員到我處訪問，全部都是佳客。

說了這麼多與香港的連繫，我的個人興趣又如何呢？三十年來，我一直專心於移植生物學及其臨床應用。這段日子之中，我看到器官移植有重大發展，這些成果都是我們這輩在六十年代難以預見的。例如：當時「azathiaprine」這種發展為抗癌藥的化學品剛好面世，當時也是首次看到接受腎臟移植的病者存活達一年以上的百分比率超逾五成，但是由於我們應用這種抑制免疫反應藥物，尤其是與類固醇同時應用的經驗不足，因此病人死亡率偏高。不過，之後的十年內，我們在運用這兩種藥物方面已有重大改進，儘管移植物生存情況沒有太大改善，但大部分病人都能生存，記得這是因為在移植腎臟失敗的情況下，病人仍可轉回使用人工腎。此外，在六十年代末，我們得見醫學界首次嘗試肝臟和心臟移植，但是成功個案罕見如曇花一現。要記得當時並無人造心或人造肝，對面對末期肝或心臟功能衰竭的病者而言，移植器官是唯一途徑，這情況到今天依然大致正確。由六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的十多年，我們對移植器官出現排斥情況的生物學有了更深入的認識，也更明白為捐贈者及接受者進行組織抗原配合的作用，以及了解到抗體在排斥情況所扮演的角色，這兩項都是我主要的研究範疇。

1982年，一種新的抑制免疫反應藥物「Cyclosporine」面世，令我們防止排斥的能效得到戲劇性改進。結果，移植腎臟的一年存活率升至百分之八十到九十。同時，我們也見到肝和心的移植成效顯著改善，存活率升至十分接近的水平，還有，為患有末期腎衰竭的糖尿病人同時進行胰臟及腎臟移植的成功率也有上升。現時，我們已有其他新藥具有不同作用，因此，我們的抑制免疫反應藥物療法差不多已解決了因無法逆轉的急性排斥而造成器官失效的情況。過去三十年來的重大變遷果其一日千里。

大家可能以為器官移植的問題大致已經解決，事實恐非如此，在一定程度而言，我們已成為自己成果的受害人。當我們的病人在移植後生存得比前長久，而事實上是長了很多年，我們發現我們的抑制免疫反應藥物引起其他併發症，這情況隨著時間日趨明顯。其中包括冠心病案例日增，愈發容易感染傳染病、骨骼問題及患上某類型癌症的風險增加等。

基於這個原因，能否為移植器官促進「耐受性」成為重大的研究旨趣。耐受性的現象，令我們可以防止對一個移植器官出現排斥，但卻不會影響接受器官移植的病人的其他防衛機制。這也是我一生致力器官移植工作之中主要的一個研究範疇。目前為止，我們在實驗室內的心、腎移植實驗模型上已做到這點，並對器官移植物促進耐受性所涉及的機制有相當認識。我對不久將來我們可在臨床應用上達到這個目標十分樂觀，最低限度我們可以局部收效，使用最低劑量藥物，以防止長遠的併發症。

至於其他的問題呢？最重要的問題是缺乏器官捐贈者，世界各地需要器官移植的病人數目跟可供移植器官數目距離愈來愈大，因此器官的公平分配已日益成為一項道德問題。

對於器官日益短缺的問題可有解決良方？唯一明顯的解決方法是也許能夠成功從動物身上移植器官，例如由豬移植至人體（稱為異種移植）。然而，儘管科學家對這方面的研究極有興趣並且進行了大量研究，當中尚有許多重大問題有待解決，才可能達致成功。事實上，有許多專家懷疑終於會否成功，我認為是有可能但不會一蹴即至，相信要等許多年才有成功的異種移植打進臨床競技場。

同樣，將來或可複製器官以解決所有的問題，尤其是如果可以利用病人本身組織進行複雜的話。這是明日的科學，但並非沒有可能。事實上，過去二十年來分子生物學的迅速發展，以及它在所有各種研究及醫藥上的應用，令我相信未來世界萬事皆有可能，我很樂意活到100年後來看一看到時有那些成就。我估計我們的器官移植做法，以至一切的醫學方法，在下世紀末我們的接班人眼中，都會是相當原始。

最後，我謹代表各位名譽學位領受人再向副校監及在座各位嘉賓致謝，我們十分榮幸在今天下午獲得香港大學授以名譽博士學位。